2013年10月13日 星期日

雲淡風輕少年遊

高中畢業五十年了,進大學也是五十年前的事,今年12月,何其有幸,我將返台參加高中和大學的重聚會,重溫屬於我們的五十年前。
兩個重聚會主辦人,都費盡心力想把重聚會辦得盡善盡美,希望找到更多失聯的同學,廣徵舊照、老歌,為了給重聚會當天,營造時光倒回我們當時不到二十歲的少年時代。
那是1962年!之前是我們中、小學的成長年代。那個年代,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;樸素、克難、浪漫、真誠、互信。孩子們除了玩,聽收音機是我在那個時代的主要娛樂,每個星期日睌間八點的廣播劇連播是絕對不會錯過的,至今還記得一些動人的劇目:《釵頭鳳》、《櫻桃樹下》、《窄門》……加上後來的《紅樓夢》,也清晰記得崔小萍、王玫、趙剛、白茜如……這些人名。我們那時很少待在家裡,總是和村子裡的同伴或同學們在戶外玩,樹林、河邊、半山上,總是那麼的誘人。挖蚯蚓是我們村裡小孩必做的事,因為大部分家裡養了雞鴨,牠們吃了蚯蚓就會長得肥壯,過節時可以多賣點錢。王子良家孩子多,尤其是男孩子多,活潑頑皮,常遭父母責罰,有一次他爸爸把他吊在屋梁上打,我們都聞訊趕去看熱鬧,看王子良挨打也是當時的熱鬧之一。挨完打,大夥請他吃冰表示安慰,他也十分感激。那時的老師、父母是會打人的,既不會挨告,孩子似乎也並不記仇。看電影是當時的大眾娛樂,凌波的《梁山伯與祝英台》風靡了多少人,尤其是當時的母姊輩們。到了高中才開始去西門町看電影,《飄》、《羅馬假期》、《金玉盟》、《天倫夢覺》……少年的我們,當時看完這些片子是如何地感動不已!當時的精神食糧還有;牛伯伯打游擊漫畫、《學友》、《東方少年》、《中央副刊》、《皇冠》、《文星雜誌》、《現代文學》、《文學季刊》、《藍與黑》、《旋風》、《窗外》、《玉卿嫂》、《野鴿子的黃昏》、《傳統下的獨白》、《看海的日子》、《歸》、《將軍族》……直到大學時代,電視才登進少數有錢人家的客廳。
那個時代,我們雖有升學壓力,但也僅止於老師加一堂複習課而已,外面的升學補習班好像不多。比起現在的孩子,從小學起就補習,早出晚歸,相形之下,我們實在幸福多了。
高中時代,在基隆女中度過美好又難忘的一年。後來到台北,每天坐火車上學,在台北車站下車以後,走過重慶南路,經過那麼多書店,再經過總統府,走進當時覺得雄偉的光復樓。多年以後再回母校,竟發現整個校園是如此之小,這小小一方寶地,年復一年,裝滿了多少不知愁的少女之夢,她們把夢藏在內心深處,走向了更遠的人生,風雨陰晴,五十年過去了,她們要回來重聚!北宋詩人黃庭堅當年被貶離開汴京後說「去國十年,老盡少年心」,而我們去國五十年,要回來重拾少年心。
由於高中導師的壓力,大學讀了一個不喜歡的科系──商學系,也許是不喜歡之故,或者自己也不夠用功,成績不好,每次考會計,題目總是說帳本燒了一角,因此必知條件都不給齊,哪裡還能繼續往下作帳呢?初等會計剛滿六十分、成本會計補考,十分狼狽。母親當時生病住院多時,大學生活因而充滿許多憂愁和徬徨,椰林大道下杜鵑怒放的春日,走在花前,我總也沒有一個十八歲少女該有的歡笑和浪漫情懷。多少個黃昏,我坐在第七宿舍的三樓窗口,望著夕陽,只覺前途茫茫!畢業以後進入職場,之後出國並定居,竟靠這不喜歡的科系,讓我得以自力更生,一輩子結緣。
五十年時光長河匆匆流過,少年時的徬徨早已雲淡風輕,春夢無痕!走過這五十年的人生風景,至少我了解了這些;沒有過不去的坎、沒有大不了的事,也沒有留得住的繁華!今天,只有今天,只有此刻,是生命給我們的禮物。
劉虛心/聯合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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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則留言:

悠然 提到...

大哥你搬家了?
奇摩那邊進入為讀了?

夢筠 提到...

昨晚已下載
因此才唯讀